“今年秋季,一场史无前例的疾病灾难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可怕的灾难搅乱了我们的生活,但在神的庇佑和所有他忠诚的信徒的有力作为下,这场可怕的灾难虽仍在暗中作怪,但也得到了有效抵制。”
神官瞟了一眼手心里的演讲小抄,趁着上面的字迹还没有消退,赶紧开始朗读起来。
“我知道……在这场灾难中,有人失去了父亲、有人失去了朋友、有人失去了孩子……但是,只要我们坚定信仰,服从指令,在神的照耀下,我们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神官朗读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感情,台下的信徒也随着这段演讲的节奏心情起伏不定。他们是真正经历了这场灾难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话里不一般的沉重。
“这段时间,各级教会组织高度重视防控工作,通过层层落实、具体安排、多方筛查,得力的措施使残存的无处遁形。同时,从王国到男爵领,各教会机构时时公开跟踪着灾难疫情防控情况,并通过多种形式向信徒群众传授自防、他防等技巧。派蒙堡作为发现首例感染患者的“根源地”,更以封城来严防死守……”
“我们做了很多,原本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么多……”
神官适时地开始叹气,将自己的感情沉淀下来,也让信徒们的感情沉淀下来。
他这次低垂着头,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台下似乎传来了几声哭泣,他暗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但是,神终究没有放弃他忠诚的信徒们——我知道你们听说过派蒙堡出现了一个可以治愈这种传染病的治愈术士——”
神官深吸一口气,同时运用了一些魔力,让自己的声音通过魔力水晶球开始广播出来。
“没错,他就是凯亚尔殿下——”
“明日正午,光明圣殿,凯亚尔殿下将接受教会国大主教和教皇的祝福——”
“到时候,就在今天这个地方,我们会通过水晶球进行现场魔力投影的转播——”
宣布完这件事情,他没有去享受台下信徒们的欢呼喝彩,直接转身就撤。
不知情的信徒还以为神官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纷纷赞叹他的自律与风度。
罗兰深深看了一眼神官离去的背影,默默记下他讲的话,也没再去找洛琪希会合,慢慢往月光酒馆的方向离开。
“玛丽亚,扶……扶一下……”
直到进了教堂内部,走到了信徒看不见的地方,这名神官终于绷不住了。他脸色发白,一只手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两条腿则颤颤巍巍刚刚行军结束一样。那份潇洒自如的气质从他脸上褪去,不断地向着教堂内的一名修女招手。
“基利安大人,说了多少次,我不叫玛丽亚,我叫玛丽……”
名为玛丽的修女赶紧走上前,扶住了神官的一只胳膊。
感觉有了一点支撑,这名神官总算缓了口气。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哎哟……我tm魔力耗费太多了。”他龇着嘴,似乎快虚得不行了,连忙指了指旁边的祷告椅,“快,先扶着我过去坐一会,对对,哎哟~”
终于坐上了椅子,他直接将有些肥硕的身体倒在了上面,呼哧呼哧地呼吸着。
“tmd!这个魔力水晶球都是多少年前的古董货了,还让老子用!我就20级的魔力,广播整个广场简直把我半条命抽走了!上面的那群傻b主教也不知道买一点新的,平时一个个收税金比狗吃屎还勤,等到了需要购置设备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吐一点出来给我们这些普通神官改善一下啊?”
“再这样下去,过段时间我干脆我跟着他们收钱好了,这靠教会那点补贴,我不得饿死!”
基利安嘴里不耐地吐槽着,接着伸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叫玛丽的修女。
“那个玛丽亚……”
“是玛丽!!!我叫玛丽呀!”
玛丽额头上露出了一道青筋。
“对,玛丽亚,去帮我拿一瓶【神官快乐水】来,就是那个我放在神像脚底下的那种黑色瓶装水~”
基利安没有在乎玛丽的纠正,只顾着要求道。
“真是的!”
玛丽忍住了掐死这个家伙的冲动,走到祷告台,从光明神雕像脚下的一个缝隙里抽出一个木箱。
木箱由一些粗糙老旧的木板钉做成,边缘都是灰尘和粗糙的木渣,打开的过程都得小心翼翼,否则容易划伤手指。箱子里面有几瓶玻璃装着的黑色液体,这就是那个神官说的【神官快乐水】了。她拿出一瓶,仔细地擦拭了一下外壁的灰尘,接着将瓶子递给了基利安。
“啊——”畅爽的气泡随着喉咙的滚动滑进了食管,基利安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果然,将空气内的某些物质掺进混合了苯甲酸钠草和安赛蜜的圣水是一个好主意~嗝——”
“少喝点吧,”玛丽将一条围裙圈上,眉头蹙起,“自从你发明了这个快乐水后,天天都要喝一瓶。如果说之前你的体重还算正常的话,现在你都快把那边的凳子压塌了!”
“不会的不会的。”基利安又喝了一口,身子瘫着,只有粗壮的脖子在灵活地进行吞咽的操作。接着,他拿着快乐水瓶子的手朝着玛丽仰了一下,问道,“刚才我那段演讲怎么样?”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我可是事先准备了好久,感情都酝酿了八百遍了!”
“演讲词不是教会预先拟定好的吗?而且我都看到你写在手上的那些字了!”玛丽狠狠地戳穿了他的谎言,拎着一条抹布往水间走,“话说你就不能多雇一些人吗?整个教堂就我一个修女,卫生怎么做得完?”
瘫坐在椅子上的神官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悠然地哼着调子,左手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瓶。
直到看不见玛丽的身影,基利安才将手中的快乐水一饮而尽。
一下子喝进去的话,快乐水原本清爽甘甜的味道会变得苦涩起来。
“这小屁孩,当初就不该把她捡来……”他砸吧了两下嘴,“长大了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算算时间,格瑞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也快开始了……”
他看着墙壁上的一幅人像画,默默沉入回忆的海洋。
“这次,绝不能……让玛丽也进入那个混蛋学院!”
……
此时,月光酒馆内。
终于熬过了那段糟糕的感觉,芙蕾雅伸了个沉沉的懒腰,走下床,依旧像之前那样光着脚丫,踏进了洗漱间。
魔力还真是一个好用的东西,将其包裹在皮肤外部的话,就不用担心污秽黏在皮肤上了。
来到洗漱池旁,她擦拭了一下雾蒙蒙的镜子,镜面上出现了一个美貌靓丽的面容。
一头富有光泽的洁白长发即使在黑夜也能够轻易辨认出来,那瀑布般的流丽线条就像是荡漾的水波。或许是因为觉得麻烦,那头及腰的长发并没有怎么束缚,很随意地散在脑后。
眉头稍蹙,芙蕾雅轻轻呼气,将与飘舞的花瓣颜色相同的嘴唇微微张开,左右两侧都是最小角度,浮现出浅浅酒窝的俊俏脸颊。
“要不要绑个头发?”她伸手将长发抓成一束,对着镜子思考着,那微微上扬的眉毛与清秀的眼梢将她的气质美好地展现出来,“比如……这样?”
将头发完全分在一侧,一只手弯成圆形箍着,形成一个低垂的偏向一侧的马尾。这样的发型降低了她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艳气,但却使其增添了一份温婉之气。
“奇怪了,总觉得有种危险的感觉。”她虚着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觉得这个发型会让自己有种怪异的感觉,“算了,管她呢,老娘怎么样都很美。”
提着黑色百褶的裙边,往两侧转了转,镜子里的那个美少女也跟着这样晃动了起来。
这位不输给色彩斑斓的鲜花,美得如花般绽放的人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啦~
“嗯~诶?”正盯着镜子里自恋的芙蕾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当初是怎么看上罗兰的?”
那家伙虽然长得还行,但是……
也没有很有钱的样子,也不是什么贵族……
我不会是被骗来的吧?
记忆还是很不清楚啊……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咚咚咚……
卧室的柜子里第3次发出诡异的响声,在洗漱间内的芙蕾雅眉头一皱,随便洗了把脸,往柜子那边走去。
这里的木柜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之前放药剂的区域,下层是罗兰放其他物品的区域,之前一直没有打开过,罗兰也不让自己打开。
不过他现在出去了……
实在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芙蕾雅悄悄往门那边探了一眼,确认没有人之后,贼手贼脚地把木柜下层打开。
两把剑,一把短剑,一把长剑。短剑陈旧锋利,长剑则被一层厚厚的牛皮革包裹。
她将长剑取出,再将裹着的一层层牛皮革撕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这把长剑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就是那把圣剑吗?居然会动,真神奇诶。”
她想再多观察一点,便将脸凑到剑身上去,同时一只手抚摸着颤抖的剑身。
一股魔力缓缓地从剑身上渗出,又附到她的手上,缓缓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杀了他……杀了他……”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阵冰冷诡异的扭曲之声,四周的灯光在此刻都昏暗下来。
下一刻,芙蕾雅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昏暗的树林之中。
身后,瑟瑟的风在呼啸,冰冷的魔力在锁定。
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可怕气息,她手上抱着那把散发着怪异魔力的剑,缓缓回过头。
稀疏冰冷的月光下,站在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的双眉纤长,但不过分浓密,配上直挺的鼻梁和小麦色的皮肤,彰显出文雅又健壮的男性气息。
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如野兽一般充满凛凛杀意。
亚麻色的中长碎发随风拂动,那人右手持着一把短剑,剑上有青白色的光,有散不去的意。
光,是雷光。
意,是剑意。
“老公……”
芙蕾雅莫名有些害怕,害怕到不敢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手缓缓垂下,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将那把诡异的长剑握在右手。
长剑的剑尖触碰到了地面,似乎是某种战斗的信号。
对面的罗兰神情一凝,猛踹了一下身下的地面,土地都被那夸张的力量压得变形崩裂。借着这股力量,他像是飞鸟一样划来,散发着光芒的短剑亦是划过空气,吱吱作响。
闪烁的电光比锋利剑刃来的更快,狂妄的杀意则比电光再快一分。
没有任何的思考,身体下意识地举起右手的长剑,拦在了短剑攻来的轨迹上。
乒——
剑碎,手断。
芙蕾雅怔怔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却因为恐惧,连尖叫都压在心里的最深处。
冰冷的剑刃再次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慢慢仰起脖子,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再见了,魔王。”
叱——
芙蕾雅的意识再次回到了现实,但脖子上那股疼痛的感觉仿佛依然存在,她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将手放到眼前一看。
“没有血……”
她再次看向手里的剑,此时这把剑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将牛皮革包裹回去,她什么也没有想,就这么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但却连续多次将自己的手臂也缠了上去。失误了一次,再缠一次,失误了两次,她再缠一次,失误了三次,她给了自己一巴掌。
在打了自己两巴掌后,她再次将这把剑包裹好,只是包裹的样子却惨不忍睹。
她只能祈祷罗兰回来的时候不会发现异样。
有些后怕地将柜子关上,她颤抖的手还是没有停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她整个人都惊得一震,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开门呀?人呢?”
罗兰的声音,熟悉得很,也让芙蕾雅害怕得很。
刚才那些幻觉,到底是什么……
好熟悉,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敲门有些久了,罗兰不耐的声音传来:“喂喂喂!开门呀,人睡着了?”
芙蕾雅慌忙走上前,差点还摔了一跤,她握着门把手,深呼吸了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感觉有一丝平静的感觉后,她逼出一丝微笑,将门打开。
“老公,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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